悬疑片的创作者,最终极的一项任务是什么? 当然是骗观众。 因为悬疑片的关键,在于制造环环相扣的悬念和反转,创作者必须要观众们先相信最表面的那层真相,再一点点颠覆、推翻、重建、反转。在这种不断的相信——欺骗的往返中,作为观众的我们就得到了最大的观影乐趣。 要说这个,前几年的一部影片应该把很多人都骗的够呛。那就是奥里奥尔·保罗自编自导的《看不见的客人》,豆瓣8.8分,在Top 250中排到第65位,更是好于98%的悬疑片。 你有多相信影片中律师的抽丝剥茧、步步探析,你就会对最后的那个终极反转感到多震撼。 不过,肯定有不少人,在《看不见的客人》亮出最后的底牌之前,就已经嗅到了蛛丝马迹,只要有一定的悬疑片观影量积累,做到这点并不难。 但在奥里奥尔·保罗即将于3月28日在内地上映的新作《海市蜃楼》里,你可真不一定能猜到结局。 因为,这一次,他玩得更飞了。 悬疑片是非常倚重于剧本和编剧的一种类型,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优秀的悬疑片编剧本人就会担任导演的原因,因为他才是最了解如何去勾住观众情绪、制造悬疑感的那个人。 《盗梦空间》《蝴蝶效应》这类编导合一的影片,都证明了这样的创作方式,能够最大程度地强化影片的悬疑感。 《蝴蝶效应》 从《看不见的客人》到《海市蜃楼》,奥里奥尔·保罗都延续了这种编导合一的创作,说白了,作为编剧的奥里奥尔·保罗会以作为编剧的第一自我,掌控着作为导演的第二自我,控制他什么时候,释放出多少信息量,以达成最高的悬疑度。 而在《海市蜃楼》里,由这种创作方式制造的悬疑感,甚至比《看不见的客人》还要强。 《海市蜃楼》说的是一个多重时空的故事,维拉原本是个有着幸福家庭的女人,老公恩爱,女儿乖巧。 我们暂且称之为维拉1.0版本吧。 在一个暴风雨的天气中,维拉1.0发现自己可以通过电视机和录像机与二十五年前沟通,和曾经住在她这座房子里的小男孩尼克说话。 但尼克,正好就是在二十五年前的当晚意外身亡。 维拉1.0当然不想袖手旁观,她试图拯救尼克,但没想到,这却让自己的人生完全改变了。 一觉醒来之后,维拉发现自己的丈夫不见了,甚至还根本就没有过女儿。人生进入2.0版本。 也就是说,她拯救尼克的行为,导致历史发生了某些改变,也因此影响到了自己的人生,在这段人生里,她老公可能根本就不认识她。 典型的蝴蝶效应。 导演本人一定是时空穿越类电影的粉丝。你能在电影中看到很多对这类经典影片的致敬。 比如让两个平行时空发生连接的雷雨天,直接导致了尼克学校的钟楼被雷电击坏,这非常明显就是对《回到未来》的致敬。 在《回到未来》里,自从被闪电击中后,钟楼的时间就永远停在那一刻。它不仅是时空穿越的道具,更是延续了整个系列的重要线索。 为了找回以前的生活,维拉2.0必须找到生活在现在时空、已经长大的尼克,这是影片的第一条主线矛盾。 随着维拉2.0寻找尼克的抽丝剥茧,故事也因此在过去、没改变之前的现在、改变之后的现在三条时间线中不同切换,过去和现在之间的关系,也一点点被揭开。 光是这样,《海市蜃楼》就已经拥有三重时空了,去理清这三重时空之间相互对应、相互影响的关系,就已经够复杂和烧脑了。 但这远远还没完。 除了以维拉为中心的叙事线之外,影片还插入了一桩二十五年前的凶杀案。 尼克亲眼目击了自己的邻居杀掉妻子的全部过程。这不仅间接导致了尼克的死亡,更以一种微妙的方式影响到了维拉1.0的生活。 当然,在维拉1.0拯救尼克、改变现在以后,关于这场凶案的的部分,在维拉2.0的故事线中,也就发生了改变。 这也意味着,随着凶案的加入,影片又在之前的三重时空上,组合出了更多重时空的变化,导致第四、第五,甚至第六种可能。 影片最大的反转,也埋藏在些可能背后。 为了你们的观影体验着想,真的不能再说更多了。 《看不见的客人》是纯粹的悬疑片,到了《海市蜃楼》这里,导演在其中加入了科幻片的元素,也使得它和前作有了很大的不同。 通常的悬疑片会选择多视点或者多线叙事,《看不见的客人》也是如此,而《海市蜃楼》则直接以多重时空的设定,构建了一种立体式的叙事感,不同时空之间的关系既平行对应、又交叠影响。 在这样的模式下,作为观影者的我们不再是顺着一条叙事线或者几条叙事线被动观影,而是会主动地、立体式地在不同的时空之间穿越、回溯,去找到并行的时间线之间的对应、影响,并因为它们产生的变动而提心吊胆。 这也就是《海市蜃楼》作为悬疑片紧张和高级之处。 更有意思的是,虽然主人公的命运会因为她对过去的影响而发生改变,但一些大方向的事实是不会变的,而这些事实,很大程度上都被以前的主人公忽略了。 在命运改变进入维拉2.0版本之后,她才得以换一个视角去看自己1.0版本的人生,从而发现很多自己以前没能发现的事实。 你会跟她一起发现,在她1.0版本的人生里,其实早就已经埋下了很多细节上的暗示。 比如她和丈夫之间的关系,其实远没有一开始看上去那么美好。 看到这些部分的时候,你其实也就能将它和《看不见的客人》联系起来,在影片对悬案的剖析背后,是亲密关系中的信任与背叛,是亲情里不顾一切的付出。 影片值得玩味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二十五年前的时间点,刚好设定在柏林墙倒塌前夕,这个时代背景,不仅带来现实感和厚重感,后来也直接成为了剧情中的重要线索。 去寻找导演在《海市蜃楼》中埋下的这些伏笔,也是观影的最大乐趣之一。 这样的影片,只看一遍,那当然是不够的。 平心而论,《海市蜃楼》的设定并算不上独特,但是它却挖空心思地将这种类型做到了极致,用剧作上的层层铺设去营造最强烈的反转效果,而这一切,都只为了再次刷新你的观影体验。 一般人竭尽全力能把事情做到95分,但若要再往上提升1分,就无能为力,因为它比从59到60分的进步难了好几个数量级。 这就是天才和匠人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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