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20世纪80年代,符号主义的观点成了AI领域公认的主流。符号主义认为人类认知和思维的基本单元是符号,而认知过程就是在符号表示上的一种运算。因此,要实现人工智能,就必须模拟这种符号运算。最初,符号主义者们主要致力于探索用符号进行知识表示,并通过演绎来进行推理。而到了20世纪80年代,爱德华·费吉鲍姆(Edward A Feigenbaum)开始将领域知识和符号推理联系了起来,从而形成了一套被称为“专家系统”的技术路径。
最终,在渊一博等人的力主之下,基于Prolog的逻辑语言机被确立为了日本认定的第五代计算机的方向。随后,日本通产省联合几大公司,一起成立了第五代计算机研究所(Institute of New Generation Computer Technology),并任命渊一博为该所的所长,统一协调研发事宜。渊一博从当时的各大公司和研究机构抽调了40位精干技术人员,号称“四十浪人”来进行具体研发。为了对项目提供有力支持,通产省计划在十年内投入4.5亿美元的资金,同时由参与项目的公司也提供对应资金进行配套。
2006年,命运的齿轮发生了转动。那一年,辛顿和其学生西蒙·奥辛德罗(Simon Osindero)发表了一篇重要的论文《一种深度置信网络的快速学习算法》(A Fast Learning Algorithm for Deep Belief Nets),建议利用GPU(图形处理器)来提升训练神经网络的速度。这篇论文的发表,让很多人认识到用GPU来突破算力瓶颈的可能性,因而神经网络研究在沉寂多年后,终于重新迎来了生机。为了让人们摆脱对这个学科的成见,辛顿还专门为这类研究重新起了一个名字,“深度学习”的大名就由此而来。
在这段时间内,日本发生了什么呢?正如我们之前看到的,其实日本在很早就有深厚的神经网络研究底蕴,像甘利俊一、福岛邦彦等学者都是这个领域当之无愧的先驱。事实上,在20世纪80年代,当几乎全世界都抛弃了神经网络之时,还有不少日本学者坚持做这方面的研究。据“深度学习革命三杰”之一的杨立昆(Yann Le Cun)回忆,1988年他构思“卷积神经网络”(Convoltional Neural Networks,CNN)时,能够查到的文献几乎都是日本人写的。然而,正是这样一个神经网络底蕴深厚的国家,在深度学习革命到来之时,却出现了相关人才青黄不接的现象。全国押注第五代计算机带来的导向作用很可能是一个关键原因。毕竟,在研究专家系统的收益肉眼可见地高于神经网络时,谁又会选择这样一个冷门专业呢?而当第五代计算机的梦想在20世纪90年代最终破裂后,日本干脆削减了对整个AI学科的资金扶持,这就导致了最优秀的人才根本不愿意进入这个领域。
日本的背运还不止于此。本来,在日本的经济实力如日中天之时,很多日本企业曾到美国开办实验室,它们曾在当地招揽和储备过大批的AI人才。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NEC Lab,它由著名的日本电气株式会社(Nippon Electric Company,NEC)于1988年在硅谷成立。曾经,包括杨立昆、瓦普尼克(Vladimir Vapnik)、伯托(Leon Bottou)、龚怡宏等在深度学习领域举足轻重的人物都曾经供职于NEC Lab。然而,这些人才一个也未能被日本所用,而是先后出走,为美国和中国的深度学习事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结果,一是由于NEC Lab本身的导向有误,只重理论,不重现实,这让本应高度与实践结合的AI人才毫无用武之地。二是它的管理十分僵化。比如杨立昆就因去普林斯顿大学讲学未经报备而遭到了实验室领导的批评。在这种情况下,NEC Lab当然就很难留住人才。